倒影池的预言家
许愿和计划需要同样的能量
深夜的巷子里，陈默数着口袋里的硬币。第八枚硬币掉进许愿池时，水面忽然泛起诡异的银光。这是他在三个月里找到的第七座许愿池，每座池底都刻着同样的箴言："愿力即念力，心诚则事成"。
"我要中五百万彩票。"他对着水面的倒影重复这个许愿词，却看见自己的倒影突然咧开嘴笑了。水面开始沸腾，硬币叮当作响地跳出水面，在空中拼成一行血红的数字：06-15-23-31-44-10。
第二天开奖时，陈默看着电视屏幕浑身发抖。中奖号码分毫不差，但当他颤抖着掏出彩票核对时，发现末尾的特别号码竟是自己随手填的07。奖金从特等奖骤降为四等奖，五百万变成五千块。
"这就是你第八次许愿的结果。"身后传来沙沙的脚步声。穿灰色风衣的女人从梧桐树影里走出来，脖颈上挂着的银链坠着枚残缺的硬币，"知道为什么特别号码会错吗？因为昨晚你口袋里只剩八枚硬币。"
陈默猛地转身，女人手中的怀表正发出齿轮卡壳的声响。表盘玻璃裂成蛛网状，指针逆时针旋转着指向罗马数字Ⅷ。"每座许愿池都是我的眼睛，"她掀开风衣，内衬缝着数百枚不同年代的硬币，"你许愿时耗费的愿力，刚好够修改前六个号码，却不够影响特别数字。"
冷汗浸透陈默的后背。三个月前他偶然发现，只要在特定时间向特定许愿池投入特定数量的硬币，愿望就会以某种扭曲的方式实现。第一次他许愿升职，结果部门主管突发心梗；第二次想要初恋回心转意，对方却在赴约途中遭遇车祸失忆。
"愿力不是魔法，是精密计算。"女人指尖掠过池水，水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公式，"每个愿望都需要构建完整的因果链。你以为修改六个号码容易？需要让彩票机齿轮偏差0.03毫米，墨盒温度下降1.2℃，还要在开奖前两小时切断监控电源..."
陈默突然抓住女人的手腕，发现她皮肤下流动着细小的齿轮。"你到底是什么？"
"我是这座城市的愿力清算师。"她掀开左耳，耳道里嵌着微型黄铜计算机，"当有人滥用许愿池，就需要我来修补因果漏洞。上周地铁脱轨事故，就是某个蠢货许愿时少投了五毛钱。"
水面突然剧烈震荡，浮现出急诊室的画面。陈默看见母亲的心电图正在变平——这正是他许的第一个愿望：希望母亲手术成功。当时他投入了六枚硬币，却不知道维持生命需要每秒消耗0.7个愿力单位。
"还剩23秒。"女人按下怀表按钮，"要救你母亲，需要精确计算三件事：主刀医生现在的位置、备用血袋的冷链温度、以及..."
"告诉我怎么做！"陈默疯狂翻找口袋，硬币叮当落地。女人却踩住最后一枚硬币："许愿和计划需要同样的能量。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用这枚硬币许愿，或者用它打电话。"
急诊室的监控画面里，护士正要去取血库钥匙。陈默突然抓起手机，按下记忆中的号码。三年前采访过的血库主任曾在名片上写过私人号码，当时他随手记在采访本第23页。
"李主任吗？我是日报社陈默！现在第三医院有台手术急需RH阴性血..."他语速飞快地说着，眼睛盯着水面倒计时。当电话那端传来调度救护车的警笛声时，怀表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水面恢复平静时，急诊室的监控显示血袋正被送入手术室。女人弯腰捡起那枚沾满汗水的硬币："现在你该明白了，许愿是向未来借贷，计划是向现在投资。你刚才消耗的肾上腺素和脑细胞，和驱动一次小型许愿消耗的愿力相当。"
月光忽然变得粘稠，许愿池开始下沉。陈默看到池底布满细小的齿轮，无数铜钱在水流中组成新的箴言：愿望是未成型的计划，计划是具象化的愿望。
"拿着这个。"女人扯下项链上的残缺硬币，"当你能用同样的能量同时许愿和计划时，它会变成完整的。"
陈默再抬头时，巷子里只剩梧桐叶沙沙作响。掌心的硬币突然发烫，残缺处浮现出细小的刻痕——那是个正在转动的齿轮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