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魔法的小巷

孩子之所以能看到魔法，是因为他们在寻找。

老李头蹲在巷子口的石墩上，看着一群孩子追逐打闹。他们手里拿着树枝当宝剑，把飘落的梧桐叶想象成飞毯，在夕阳拉长的影子间跳来跳去。

"老李头老李头！"六岁的妞妞跑过来，小脸红扑扑的，"刚才我看见银杏树后面躲着一个小精灵，穿着绿色的衣服，还冲我眨眼睛呢！"

老李头摸了摸花白的胡子，露出笑容："是吗？那小精灵长什么样子？"

妞妞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描述她看到的"精灵"：微光闪闪的，只有巴掌大，会飞但飞不高。其他孩子也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补充着自己看到的"魔法生物"——有的说看到会说话的猫咪，有的坚持水洼里有美人鱼，还有的说曾见过一个会隐形的老人。

大人们从旁边经过，对这种"疯言疯语"已经习以为常。王婶拎着菜篮子摇摇头："这孩子，整天说些瞎话。"李老师推了推眼镜："想象力太丰富，长大就好了。"

但老李头不一样，他总是一脸认真地听孩子们讲完，然后神秘兮兮地说："你们要是在乎，它们就会出现；要是忘了，它们就会消失。"

那天晚上，像所有普通的夏夜一样，妞妞躺在床上，透过窗户数星星。忽然，她看见一缕银色的光芒从窗缝钻进来，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她的被子上。那光芒慢慢凝聚，变成了一个和妞妞差不多高的小女孩，穿着闪闪发亮的银色裙子。

"我叫萤，"小女孩说，"是个梦精灵。"

妞妞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萤继续说："只有真的相信魔法的人才能看见我们。大人们忙着工作、赚钱，早就不信这些了，他们的眼睛——"萤指了指自己的大眼睛，"——已经看不见我们了。"

"那老李头呢？"妞妞问。

萤笑了："他是个特别的大人，一直没忘记怎么寻找魔法。"

第二天一早，妞妞迫不及待地跑到巷子口找老李头。他正坐在老位置修理一把破旧的伞。妞妞把昨晚的奇遇告诉他，老李头眼睛亮了起来。

"你知道吗，"老李头压低了声音，"这条巷子其实一直充满了魔法。那些大人说的'灰尘'，有时候其实是小精灵飞过时掉下的金粉；他们说的'积水'，可能是龙留下的眼泪；他们嫌弃的'杂草'，说不定是某种魔法植物的幼苗..."

妞妞睁大了眼睛："那为什么大人们都看不见呢？"

老李头叹了口气："因为他们停止寻找了。人长大后，眼睛被太多东西挡住——账单、工作、别人的眼光...渐渐地，就看不见那些微小的奇迹了。"

随着夏天的深入，更多的孩子声称看到了各种神奇的生物。他们组成了"魔法观察小队"，由老李头当顾问，每天记录在旧笔记本上。有的孩子看见了会变色的蝴蝶，有的遇见了能预知下雨的蜗牛，还有的在废弃的砖墙缝隙里找到了通往小人国的入口——当然，只有手指那么大。

大人们开始担心了。家长会上，李老师严肃地说："孩子们这个年龄应该有清晰的认知，不能沉迷幻想。"医生建议限制孩子们的户外活动时间，王婶则神秘兮兮地传言巷子"不干净"。

最让妞妞伤心的是，她爸妈决定搬家。"这条巷子太旧了，而且...有点邪门，"爸爸收拾着箱子说，"我们需要一个更现代化的社区。"

搬走前一天晚上，妞妞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泪水模糊了视线。忽然，熟悉的光芒出现了，萤站在她面前，手里捧着一颗发光的种子。

"给你，"萤说，"这是一颗记忆种子。种在心里，无论你长多大，去了多远的地方，只要你还记得去寻找，就能看见魔法。"

妞妞小心地把种子捧在手心，感觉它暖暖的，像一小团阳光。那种子慢慢融入了她的手掌心。

多年后，已经成为设计师的妞妞回到老巷子参加老李头的葬礼。巷子几乎没变，只是更旧了。一群新的孩子在追逐玩耍，但他们谈论的是电子游戏和网络视频，没人提起精灵或魔法。

葬礼结束后，妞妞独自站在巷子口，突然看见一抹银光闪过。她下意识跟随那光芒，拐过几个弯后，在一个废弃的小院前，萤站在那里，还是当年的样子。

"你回来了，"萤笑着说，"我知道你会回来。"

妞妞惊讶地发现自己能像小时候一样看见萤："我以为...长大了就会看不见你们。"

"不是长大让人看不见魔法，"萤摇摇头，"是停止寻找才会。你一直没有忘记那颗种子，对吗？"

妞妞点点头，感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在胸口发芽。她蹲下身，在地上画了一个简单的魔法阵，就像小时候常做的那样。几片落叶自动排列成了星星的形状，一阵微风带着花香轻轻环绕着她。

不远处，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小女孩怯生生地走近："阿姨，你也能看见它们吗？"

妞妞微笑着点头："当然能，只要你一直寻找。"

小女孩的眼睛亮了起来："妈妈说我总是胡思乱想..."

"那不是胡思乱想，"妞妞轻声说，"那是最珍贵的礼物——寻找的眼睛。"

夕阳西下，新老两代人并肩坐在巷子口的石墩上，那里曾经属于老李头。微风拂过，卷起几片金色的梧桐叶，在阳光中闪闪发亮，像是无数微小的精灵在跳舞。

"告诉我，"妞妞问小女孩，"你今天看见了什么魔法？"

小女孩高兴地讲述起来，而妞妞发现，当她真正倾听时，那些被时间尘封的画面又清晰地浮现眼前——它们一直都在那里，只是等待被重新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