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岁惊变
共欢新故岁,迎送一宵中。——李世民《守岁》
第一章:宫灯照夜
贞观七年的除夕,太极宫檐角的鎏金铜铃在寒风中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戌时刚过,百盏赤红宫灯已将两仪殿照得如同白昼,金丝楠木案几上摆着整只炙鹿与西域葡萄酒,文武百官绯紫官袍上的织金纹样在烛火里明灭闪烁。
侍卫统领李砚握紧腰间横刀,目光扫过殿外结着冰凌的九曲回廊。戌时三刻皇帝要与群臣共饮屠苏酒,这本该是最松懈的时辰,但他昨夜在掖庭局值房窗外分明听见了碎冰般的低语:"子时三刻,朱雀门换防。"
"李统领,圣上赐酒。"宦官尖细的嗓音刺破思绪。李砚接过鎏金酒盏时,指尖触到杯底异样的凸起。借着躬身谢恩的动作,他瞥见盏底塞着半枚残缺的玉佩——那分明是父亲李昭生前从不离身的信物。
殿内忽然响起浑厚的钟声,太宗皇帝李世民已举起夜光杯:"今宵共欢新故岁......"话音未落,东北角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李砚疾步穿过人群,只见鸿胪寺少卿王崇明瘫坐在泼洒的酒液中,喉间赫然插着半截象牙箸。
第二章:雪夜追凶
戌时六刻,大雪覆满宫闱。李砚攥着那半枚玉佩奔出两仪殿,虎头靴踏碎永巷积雪。父亲七年前因私通突厥的罪名被斩于西市,此刻玉佩却在宫中重现,而凶手竟用父亲独创的"穿云手"杀了王少卿。
"统领!朱雀门戍卫全换了生面孔!"副将赵承恩喘着白气追来,甲胄上沾着新鲜血迹。李砚心头一紧,今夜当值的本该是左骁卫,但那些持戟而立的士兵袖口隐约露出靛青纹身——那是前隋骁果军的标记。
更漏声里,他们撞开玄武门的值房。炭盆余烬中躺着三具金吾卫尸体,喉间刀痕与王少卿如出一辙。赵承恩突然低呼:"看墙上!"斑驳墙面上用血写着"寅卯之交,岁星移位",正是父亲当年在狱中墙上刻过的谶语。
子时初,承天门方向传来骚动。李砚攀上宫墙时,正看见十余黑影沿着冰封的龙首渠疾行,为首之人披着银狐大氅,腰间玉带在雪光中泛着诡异的青芒。那是工部尚书崔元礼的朝服配饰,但崔尚书此刻分明还在两仪殿与群臣赋诗。
第三章:故人相逢
追至掖庭宫废殿时,李砚的横刀已染了三个刺客的血。残破的帷幔后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他挑开蛛网密布的帘幕,呼吸瞬间凝滞——铁栅后蜷缩着的老者,左眼那道刀疤与记忆中的父亲分毫不差。
"砚儿,快走!"沙哑的嘶吼惊起梁间寒鸦。老者腕间铁链哗啦作响,露出半截靛青纹身。李砚如遭雷击,这纹身与朱雀门戍卫一模一样,而父亲当年被定罪的关键证据,正是手臂上前隋骁果军的印记。
殿外忽起喊杀声,崔元礼带着黑衣人破门而入,手中却握着李砚再熟悉不过的御赐宝刀——那是圣上去年秋猎时亲赐他的"龙渊"。银狐大氅掀开的刹那,李砚看见对方腰间完整的玉佩,与自己怀中残片严丝合缝。
"当年你父亲私放突厥战俘是真,但通敌罪名是假。"崔元礼的笑声震落梁上积灰,"圣上需要有人背负骂名来安抚山东士族,就像今夜需要有人承担弑君之罪。"他挥刀劈开牢锁,老者踉跄跌出时,李砚终于看清那张布满烙伤的脸。
第四章:岁星归位
寅时二刻,大雪骤停。李砚挟着崔元礼撞开两仪殿朱门时,群臣的惊呼声与更漏滴水声重叠。父亲被铁链锁住的右手正指着殿顶藻井,那里本该镶嵌夜明珠的位置,此刻却垂下一缕幽蓝蛛丝——西域剧毒"蓝泪"独有的痕迹。
"圣上小心酒樽!"李昭的嘶吼中,李世民手中的鎏金酒樽应声而裂。琥珀色的液体泼在丹陛上,瞬间腾起刺鼻青烟。崔元礼突然暴起,龙渊刀直取皇帝咽喉,却被李砚用半枚玉佩格住刀锋。
当啷一声,玉佩碎成齑粉,露出其中暗藏的鱼符。赵承恩带着金吾卫冲入时,崔元礼的刀尖离皇帝喉间仅剩三寸。"你可知这鱼符能调陇右十万大军?"李砚将染血的鱼符举过头顶,"七年前父亲正是为护此物,才甘愿顶罪赴死。"
晨钟撞破黎明,第一缕天光照在残破的玉佩上。李昭腕间铁链落地时,李世民拾起半枚玉佩叹道:"朕竟不知,守岁之夜的迎新酒里,藏着二十年的旧事。"殿外传来元日爆竹声,李砚望着父亲斑白的鬓角,终于读懂那谶语的真意——岁星移位时,故人踏雪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