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心脏
勇气是点燃非凡成就的火花
暮色中的伦敦东区飘着铁锈味的雾气，艾琳·韦斯顿用沾满机油的围裙裹紧怀里的铜制机械装置。这个足有十磅重的金属心脏在贫民窟潮湿的空气里泛着冷光，八十七枚精密齿轮严丝合缝地咬合在黄铜腔体中，第三蒸汽阀的焊接处还留着昨夜烫伤的焦痕。
"小姐，巡警往这边来了！"流浪儿汤姆从锈蚀的铁梯窜上来时，顶楼实验室的玻璃窗正随着蒸汽机的轰鸣微微震颤。艾琳迅速扯过帆布遮盖工作台，布满老茧的手指在暗格里摸出最后半块黑面包——这是她付给眼线的报酬。
三年前父亲葬礼那日，皇家科学院寄来退回专利申请的羊皮信笺还压在解剖图下。"女性不具备理性思维所需的冷静特质"，烫金火漆上的院徽刺得她眼底生疼。当典当行收走韦斯特庄园最后的鎏金座钟时，艾琳把实验日志缝进衬裙夹层，带着父亲留下的蒸汽动力学手稿搬进了白教堂区的鸽子笼。
"您真要在地下擂台赛展示那个...蒸汽心脏？"汤姆盯着帆布下隆起的轮廓咽了咽口水。上个月他们调试压力泵引发的爆炸，把半条巷子的晾衣绳都烧成了焦炭。艾琳转动调节阀的手顿了顿，镜片上腾起的白雾模糊了青紫的眼圈。自从在垃圾场捡回这个偷她扳手的小贼，实验室角落就多了张用齿轮箱改装的床铺。
黎明前的黑暗里，蒸汽心脏第一次发出类似人类脉动的嗡鸣。艾琳看着压力表指针突破红色警戒区，滚烫的铜管在掌心烙出水泡。父亲临终时断续的絮语突然撞进记忆："真正的动力源...不在锅炉房...在敢于烧毁图纸重来的勇气..."
巨响震落墙灰的瞬间，汤姆扑过来用身体护住仪表盘。四百磅压力的蒸汽流掀翻屋顶铁皮，却在触及少年脊背前诡异地回卷。当呛人的烟雾散去，艾琳颤抖着扒开废墟——蒸汽心脏悬浮在淡蓝色力场中，二十七根紫铜导管如同苏醒的血管缓缓舒张。
"我们成功了！"汤姆的欢呼卡在喉咙，实验室铁门被军靴踹开的轰鸣惊散了晨雾。皇家科学院的黑制服鱼贯而入时，艾琳认出领头人胸前的翡翠院徽——正是三年前面试时断言"机械是男人的语言"的霍华德院长。
"根据《蒸汽机械管制条例》，无证研发二级以上动力装置可处十年苦役。"院长指尖拂过仍在运转的蒸汽心脏，精钢义眼闪过冷光："不过若韦斯特小姐愿意签署技术转让协议..."
艾琳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知道此刻妥协就能换回韦斯特家族的宅邸，甚至科学院梦寐以求的院士头衔。但父亲佝偻在病榻修改图纸的身影突然清晰起来，那些被斥为"妄想"的深夜演算，贫民窟妇女们被蒸汽织机切断的手指，还有汤姆后背被蒸汽灼伤的疤痕...
"把原型机留下。"她向前半步挡住工作台，实验室昏黄的煤气灯在镜片上折射出奇异的光晕，"否则我现在就启动过载程序——您应该清楚四倍压蒸汽爆炸的威力。"
当军警们迟疑后退时，艾琳突然理解了父亲手稿边页的潦草批注：勇气不是鲁莽，是看清所有代价后依然选择点燃引信。她悄悄拧开藏在袖口的应急阀门，蒸汽心脏骤然迸发的轰鸣震碎了科学院众人的傲慢。
三个月后的万国工业博览会上，当装着义肢的女工们操作新型蒸汽纺机织出金线锦缎时，《泰晤士报》头版登着霍华德院长辞职的消息。艾琳在人群簇拥中调试第Ⅲ代蒸汽心脏，黄铜表面新刻的箴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它跳动的每一下，都是烧穿黑暗枷锁的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