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犁

劳动是最可靠的财富

青牛村的老村长瘫在病榻上，下不了地。田里的玉米苗才抽出嫩芽，杂草却疯长得比苗还高。村里人都说，老村长这病是累出来的——种了一辈子地，临老还不肯歇。

"金生啊，"老村长咳嗽着抓住儿子的手，"去把西坡那块地翻了吧，再不翻就误了农时。"

孙金生皱着眉头："爹，您就安心养病吧，地里的活儿有我呢。"可一转脸，他就把锄头往墙角一扔，出门打牌去了。

村里人议论纷纷。老村长家的独子从小娇惯，三十多岁了连地都不会种，整天游手好闲。去年娶了个城里媳妇，更是学会了麻将扑克，赌瘾越来越大。

田里的草越长越高，像一张张嘲笑的脸。

这天傍晚，孙金生输光了兜里最后一块钱，垂头丧气地往家走。路过西坡时，忽然看见地中央有个东西在夕阳下闪闪发光。他走近一看，竟是一把金光闪闪的犁！

"真是天助我也！"孙金生乐得直拍大腿，"这可值不少钱啊！"

他扛起金犁就往县城跑，连家都没回。到了金店，老板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突然哈哈大笑："这是黄铜镀的，不值钱！"

孙金生不信邪，又连跑了几家店铺，得到的都是同样答复。最后一位老工匠叹着气告诉他："这犁连地都耕不了，镀层一磨就掉，还不如一把铁犁实在。"

天色已晚，孙金生饿得前胸贴后背，只得扛着金犁往回走。路过村口时，他看见邻居王瘸子正一瘸一拐地在自家地里除草。月光明亮，照在那片整齐的玉米苗上，绿油油的。

"金生啊，"王瘸子擦着汗招呼他，"你爹那块地再不管就荒了。"

孙金生没吭声，但心里突然像被扎了一下。回到家，他把金犁扔在院里，看见老父亲正挣扎着要下床，忙上去扶住。

"爹，您别动了，明天我去翻地。"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孙金生就扛着家里那把旧铁犁下了地。从没干过农活的他，不一会儿就满手血泡，腰酸得直不起来。但他咬着牙，一垄一垄地犁，汗水把衬衫湿透了贴在背上。

就这样连干了三天，西坡的地终于翻好了。孙金生累得倒在田埂上，却第一次体会到一种奇怪的满足感。他看着自己起泡的手掌，忽然明白了什么。

几周后，老村长的病渐渐好转。这天清晨，他发现儿子天不亮就出了门。跟着来到地里，老人惊讶地看见——孙金生正弯着腰在玉米地里除草，动作虽然笨拙却很认真。朝阳照在他汗津津的脸上，也照在那片生机勃勃的庄稼上。

"爹，"孙金生看见父亲，擦了把汗笑道，"您看这苗长得多好。"

老村长眼圈红了。他慢慢走到地中央，指着那块特别肥沃的地方说："这儿啊，五十年前我爹教我耕地时说过，干活人脚下会生出金子来。"

孙金生起初以为父亲在说胡话，但当他翻开那块泥土时，竟真的发现了几粒天然金砂！虽然不多，但足够给父亲买药，给媳妇添件新衣裳。

消息传开，村里人都跑来看稀奇。只有王瘸子在自家地里一边锄草一边笑："哪块地翻得深，哪块地就长得好，这就是庄稼人的金子啊！"

从此以后，孙金生像变了个人。他不再赌博，每天早出晚归地侍弄庄稼。那把他曾以为是宝贝的金犁，被摆在院门口当了摆设。每当有人问起，他就指着自己结满老茧的手说："这才是真金子。"

秋收时节，孙家的玉米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好收成。粮贩子出高价收购时，老村长却坚持留下最好的种子。他对儿子说："记住，地不会骗人。你流多少汗，它就给你多少粮。这才是最可靠的财富。"

第二年春天，孙金生不仅种好了自家的地，还主动帮王瘸子耕了他家那块坡地。村里人都说，老村长家的儿子如今成了村里最勤快的人。

夕阳西下，孙金生扛着锄头往家走，经过西坡时总会看看那块曾经发现金犁的地方。现在那里长着一片绿油油的玉米，在晚风中轻轻摇摆，像是大地的笑脸。

他想，自己找到的真金，从来就不是那把闪亮的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