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之灯
年轻就有无限的可能
实验室的日光灯管发出轻微的嗡鸣，林深把额头抵在冰凉的实验台上。示波器屏幕里跳动的波形映在他眼底，像一串解不开的密码。这是他在电子工程实验室连续熬的第三个通宵，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母亲第七次发来催他回家的消息。
"深仔，你爸今天又吐血了。"
显示器右下角的时间跳到凌晨四点，林深抓起椅背上皱巴巴的外套。经过走廊时，他看见自己的影子被应急灯拉得很长，像条即将断裂的琴弦。父亲确诊肝硬化晚期的那个雨夜，他刚收到国际大学生程序设计竞赛的决赛邀请函。
三个月后的现在，林深站在盛海科技大厦32层的落地窗前。西装革履的男人递来合同，纸页边缘折射着冷冽的金光。"年薪六十万，签字费三十万，令尊的医疗费公司可以预付。"男人的金丝眼镜闪过一道弧光，"当然，前提是你放弃读研。"
林深听见钢笔尖划破纸张的细响，像极了他那台老示波器接触不良时的电流声。窗外的暴雨倾盆而下，将城市霓虹融化成模糊的光斑。
入职第三周，林深在代码库发现异常。深夜的工位区只剩下他的屏幕亮着，加密算法模块里藏着一串幽灵般的函数。当他尝试追溯调用路径时，内网系统突然弹出红色警告框。
"小林，好奇心太盛容易短命。"技术主管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手指重重按在他肩头，"你父亲的靶向药，这个月用量增加了对吧？"
茶水间的微波炉发出叮的脆响，林深机械地咀嚼着冷掉的三明治。手机屏幕上是母亲发来的病房照片，父亲插着鼻饲管的脸被心电图机的绿光照得发青。窗外暴雨依旧，玻璃幕墙上的雨痕像无数道正在愈合的伤口。
项目庆功宴那晚，林深在酒店天台撞见主管与客户密谈。"那些植入广告算法的用户，真不会发现个人数据被......""放心，我们用的可是天才少年设计的混淆算法。"香槟杯相碰的轻响刺破夜色，"那小子现在乖得很，他爹每天用的白蛋白比黄金都贵......"
林深退后时撞翻了花架，瓷盆碎裂声惊动了谈话者。主管阴鸷的眼神追过来时，他已经冲进消防通道。安全出口的绿光在眼前晃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是医院来电。
太平间的白炽灯管嗡嗡作响，林深看着推车上覆着白布的轮廓。母亲攥着他的手在发抖，指甲几乎掐进他血肉里。"医生说最后那个疗程本来可以......"她的哽咽被中央空调的轰鸣绞碎，"深仔，你明明说过医药费都够的......"
暴雨夜，林深抱着纸箱走出盛海大厦。感应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兜里的手机亮起陌生号码。"我是周教授，看过你在国际赛的解题思路。"苍老的声音裹着电流声，"最近有个脑机接口的项目，需要破解生物电信号的混沌加密......"
废弃厂房改造的实验室里，示波器重新亮起熟悉的波形。林深蹲在缠满电线的实验台前，鼻尖几乎贴上老教授递来的电路图。"生物神经信号的混沌特性，正好能对抗他们的监控算法。"周教授的白大褂沾着机油，"但这么做等于向整个行业宣战。"
三个月后的黑客大会上，林深戴着鸭舌帽站在展台阴影里。大屏幕突然播放的演示视频引起骚动，当人们看到自己的手机自动弹出数据流向图时，惊呼声海浪般席卷展厅。主席台上某位演讲嘉宾突然离席，西装后背洇开一片冷汗的痕迹。
"这是用脑电波协议实现的隐私防护系统。"林深走上台时，话筒捕捉到他略微发抖的呼吸，"任何试图窃取数据的请求，都会触发生物级别的混沌加密。"展厅顶灯在他眼中折射出碎钻般的光，"就像我们年轻的大脑，永远在创造不可能。"
警笛声由远及近，林深在安全通道被便衣拦住。为首的警官亮出证件时，他反而露出释然的微笑。"举报材料已经同步到十七家媒体云端，"他把U盘放进对方掌心，"包括盛海科技利用医疗数据要挟员工的完整证据链。"
探照灯刺破看守所的铁窗时，林深正用铅笔在《通信原理》扉页写公式。狱警敲了敲铁门："有人保释你。"走廊尽头站着穿褪色牛仔外套的女生，她晃了晃手中的芯片样本："周教授说，脑机接口项目需要首席架构师。"
三年后的纳斯达克敲钟现场，林深望着大屏幕跳动的股票代码。身边轮椅上的周教授突然咳嗽起来，他弯腰去扶时，听见老人低语："当年那个加密算法...其实是你父亲病历数据启发的吧？"暴雨般的闪光灯中，林深摸到西装内袋里的老怀表，表壳里嵌着父子俩最后的合影。
深夜的实验室依然亮着灯，新来的实习生指着窗台上的盆栽惊呼："林总，这株铁线蕨怎么在发光？"林深擦拭着示波器探头，嘴角扬起细微的弧度。"那是用植物生物电改造的应急灯，"他按下开关，整片绿萝墙突然漾起星河般的微光，"当城市电网被恶意切断时......"
窗外又开始下雨，雨滴撞碎在霓虹灯牌上，溅起万千种可能性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