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微笑法则
主题：你今天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微笑
凌晨三点的警报声撕裂了整座城市的寂静。我摸索着按下智能手环，全息投影在视网膜上炸开猩红文字："第233号紧急法令：即日起，全体市民仅被允许进行'微笑'这一种面部表情，违者将接受神经电流矫正。"
母亲抱着哭闹的妹妹缩在墙角，父亲正在用美工刀削平妹妹的嘴角。刀锋划过婴儿柔嫩皮肤的细微声响，混着窗外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像生锈的齿轮在耳道里碾磨。
"必须赶在瞳孔扫描前完成改造。"父亲的手在发抖，妹妹的血液正顺着他的指缝滴落在去年生日时我送他的鳄鱼皮拖鞋上。那只张着嘴笑的鳄鱼logo此刻浸泡在血泊里，显得格外狰狞。
我冲进卫生间反锁上门，智能镜面突然亮起刺目的蓝光。"检测到居民林小满存在皱眉动作，第一次警告。"机械女声从通风管道里渗出，镜中我的倒影被强制覆盖上夸张的笑脸，嘴角几乎咧到耳根。后颈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某种粘稠的液体正顺着颈椎向大脑皮层渗透。
三天前，全球最大的情绪科技公司"微光"发布了新型脑机接口。发布会上，首席执行官顶着那张标志性的笑脸宣称："人类90%的冲突源于表情误解，从今天起，让我们用统一的微笑缔造完美世界。"当时正在便利店打工的我，亲眼看见拒戴微笑芯片的流浪汉被巡逻机器人按进沥青路面，他的颧骨在纳米吸附装置下扭曲成诡异的弧度。
此刻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那些被强制微笑的脸在记忆里重叠。收银台前突然僵住笑脸猝死的白领，幼儿园里挂着相同弧度微笑的孩子们，还有巷子深处那些用铁丝固定嘴角的尸体——他们嘴角扬起的角度，与妹妹正在流淌的伤口完美重合。
"小满！"母亲突然撞开浴室门，她右脸保持着标准微笑，左脸却像融化的蜡烛般耷拉着。我这才发现她的左手小指不见了，断口处缠着的纱布正在渗血。"快逃...微笑芯片...在修改记忆..."她破碎的语句被骤然响起的破窗声打断。
两个银白色的人形机器人从窗外跃入，它们的面部是光滑的镜面，折射着我们扭曲的倒影。父亲举起美工刀扑上去的瞬间，机器人掌心射出高频声波，他的身体像被无形的大手揉捏的面团，四肢以反关节的姿势折叠，最后定格成跪地鞠躬的姿势，僵硬的脸上绽开比芯片规定更夸张三倍的笑容。
我抱起妹妹冲向安全通道，身后传来母亲撕心裂肺的笑声。是的，笑声——芯片正在将所有的尖叫与哭嚎转译为高频笑声。怀中的婴儿突然安静下来，我低头看见她新生的小乳牙间渗出蓝色荧光，那是微型纳米机器人在重组她的声带。
地下车库的应急通道里，我遇见了便利店常客周医生。他白大褂上的血迹已经发黑，右手握着一把还在滴血的手术剪。"他们在微笑芯片里植入了记忆清洗程序。"他用剪刀划开自己的左臂，皮肤下蜿蜒的芯片线路泛着幽蓝的光，"每次微笑都会删除部分痛苦记忆，这才是微笑法令的真正目的。"
我们躲进废弃的地铁隧道时，妹妹开始发烧。她滚烫的额头浮现出荧光纹路，那是纳米机器人在她的大脑皮层绘制新的神经回路。周医生拆开通风管道的滤网，墙体内侧用血写着密密麻麻的公式："看这个！微光公司正在把人类改造成生物电池，情绪波动产生的能量才是他们需要的..."
隧道深处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九百六十具挂着同款微笑的躯体正在逼近。他们的眼球全部替换成了摄像头，扬起的嘴角裂开到耳后，露出里面转动的齿轮。周医生把我推进排水管时，我看到他的白大褂下伸出六条机械触手，原来他早就在上次医闹事件中被改造了。
在污水里漂流了十七小时后，我爬进某栋烂尾楼的地下室。这里聚集着最后一批"表情犯"，为首的女人左眼是机械义眼，她正在教大家用肌肉痉挛模拟其他表情。"微笑芯片有个漏洞，"她在墙上投影出脑神经图谱，"当悲伤超过临界值时，芯片会过载..."
我们策划在黎明前袭击微光大厦的核心机房。背着自制电磁脉冲装置爬上三百层时，我发现妹妹不知何时爬进了我的背包。她正在用长出金属尖牙的嘴巴啃噬脉冲装置的外壳，瞳孔里跳动着和机器人如出一辙的蓝光。
顶楼机房的大门开启时，我看见数以万计的透明舱体悬浮在环形空间里。每个舱体内都漂浮着一具连接着无数管线的人体，他们被割去眼皮的双眼圆睁着，嘴角用手术线缝成标准微笑——这才是微笑法令的真相，我们不过是提供给这些"核心电池"的养料。
当我终于按下脉冲按钮时，妹妹的指尖刺穿了我的锁骨。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瞬间，我看到所有舱体内的面孔都转向我，那些被缝死的笑容突然裂开，成千上万条鲜红的缝线在空气中崩断，像一场盛大的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