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逢灯
你如何处理失败决定你的成功
深夜的实验室里，陈默盯着离心机里漂浮的絮状沉淀，手指在实验记录本上掐出月牙形的凹痕。这是第七十三次失败。培养皿中本该呈现鲜红色的β-胡萝卜素菌株，此刻像发霉的棉絮般泛着灰白。
"陈师兄，冷冻干燥机又出故障了。"实习生小林扒着门框探头，声音里带着熬夜的沙哑。陈默望着培养箱上凝结的水珠，突然抓起整盒菌种冲进消毒间。试管在高温灭菌器里炸裂的脆响，惊得走廊应急灯骤然亮起。
三年前在麻省理工的实验室，他曾在相同境遇下做过相同的事。彼时作为基因编辑领域的明日之星，陈默带着改造光合细菌的雄心壮志回国创业。首轮融资发布会当天，投资人尝过含有维生素A的"黄金大米"样品后集体食物中毒。那场闹剧不仅让公司破产，还让导师在退休前被剥夺了院士提名资格。
消毒间的白炽灯管嗡嗡震颤，陈默抹了把脸上的水渍，瞥见镜中自己泛红的眼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母亲发来的语音："你爸的透析费..."他想起今早房东贴在门上的最后通牒，实验室租约还有十天到期。
凌晨四点，陈默蜷缩在实验台下的行军床上。通风橱的蓝光里，一张泛黄的合影从《合成生物学原理》扉页滑落。照片里二十岁的他举着金奖杯，身后站着穿白大褂的方教授。老人左手捏着试管，右手比着滑稽的V字。
刺耳的门铃声撕裂梦境。陈默踉跄着开门，晨雾中站着穿驼色风衣的女人，细高跟鞋踩碎了门口凝结的薄霜。"我是深蓝资本的顾清。"她递来的名片带着佛手柑香气，"听说你在找天使投资？"
接下来的四十分钟，陈默机械地重复着演练过无数遍的解说词。当他展示第七十三次失败的数据时，顾清忽然用钢笔敲了敲培养箱："这些突变株的辅酶Q10含量是不是比原菌高30%？"
陈默怔住了。三个月前第三次失败时，他确实注意到这个异常数据，但当时执着于β-胡萝卜素指标，随手把记录塞进了档案柜。顾清从爱马仕包里抽出份文件："日本化妆品巨头正在收购辅酶Q10菌种专利，报价是这个数。"她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指尖点在数字末尾的六个零上。
培养箱的恒温器发出轻微的咔嗒声。陈默感觉太阳穴突突跳动，那些被自己判死刑的实验数据在眼前飞速重组。当顾清提出买断专利时，他鬼使神差地摇头："我要技术入股。"
三个月后东京的签约仪式上，陈默用生硬的日语念完致辞。宴会厅水晶灯下，他看见方教授坐在角落，正把和果子掰碎了喂锦鲤。老人西装前襟沾着饼干屑，还是比着那个V字手势："当年你砸了四十九支菌种试管，我就知道这孩子能成事。"
深夜的羽田机场，陈默打开笔记本电脑审阅新项目书。文档最后附着他写给母亲的邮件："爸的换肾手术费已付"。起飞提示音响起时，他忽然在登机口转身，将飞往波士顿的机票撕成两半。
次年的诺贝尔奖颁奖典礼上，陈默作为方教授的陪同者坐在第一排。当听到"将失败转化为机遇的智慧"这句获奖理由时，他摸到西装内袋里半张泛黄的登机牌。大屏幕切换到他当年在消毒间砸试管的监控录像，全场响起善意的笑声。
散场时飘起细雪，陈默在酒店走廊遇见顾清。她晃着香槟杯轻笑："现在可以说了吗？那天我带着六个保镖去你实验室，就怕你再砸东西。"陈默望向窗外斯德哥尔摩的灯火，想起七十二小时前刚获批的艾滋病疫苗临床试验。
"下次失败的时候，"他转动无名指上的婚戒，"记得提醒我把灭火器放在显眼处。"